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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媚君

徐鱼骊噤声,随即生出懊恼:“我忘了,不该再这样叫你,你的身份是秘密。”


徐长林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佳人认错而有改善,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接过绸盒,那绸盒上挂了一把小锁,小巧却坚固。


他从袖中取出钥匙,一试,便将锁打开了。


他早就猜到高士杰会把东西留给他,但没有想到会放在鱼骊这里,今日他入宫告辞,鱼骊才向他提起了这个绸盒。


打开,里面首先是一道圣旨。


是十六年前命宋玉大军撤出淮关,设伏九丈原的圣旨,时隔经年,这道圣旨被保存得很好,玺印依旧清晰。


徐长林讥诮地轻哼了一声,将圣旨拿开,再往里翻看。


是一张药单……


他有些惊讶,照理这盒中的东西应该都是极为重要的,到底是什么药单,会与这份至关重要的圣旨放在一处。


他飞速看下去,脑子里一根弦骤然绷紧,倏地站了起来。


这是当年兰陵长公主怀有身孕,太医为她诊脉时开的安胎药单,上面有日期——嘉寿三年五月。


若是他没有记错,兰陵公主是嘉寿三年六月才与莱阳侯温贤成的亲。


第33章 33章


徐长林将圣旨、药单依次折好, 放入绸盒中, 手抵着额头, 蹙眉深思。


这药单上并没有御药房的官制方印,可见不是正规用于留存的, 而是当时的御医私下另开出来的。


大秦宫规森严,凡是宗亲召御医诊疾, 脉案、药单皆一试两份,一份留存备查, 一份用于日常抓药。


既然制度如此完备了,还私下里另开药单, 只能说明兰陵公主不想让外人知道, 她当时已身怀有孕。


也是,大秦民风再开放,对于女子未婚先孕这种事,也还是不到能宽容的地步。


未婚,先孕。


徐长林遽然眯起了眼, 他当初之所以认定温瑟瑟不是兰陵长公主的女儿, 是因为她的出生月份同兰陵公主成婚有孕的日期对不起来。


可若是这张药单是真的,五月时已经诊出有孕,怀孕的日期再往前推一两个月, 而温瑟瑟是第二年元月出生,那这时间就能对得起来了。


高士杰生前已经见过那个叛逃公主府的税官阮氏了, 阮氏必定告诉他温瑟瑟就是宋姑娘, 可再这之后他还是见了宁王。是因为高士杰不信阮氏, 还是他对‘温瑟瑟是宋姑娘’一事存疑?


徐长林的一颗心飞速下坠,如同浸在了冰水里,竟生出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果温瑟瑟不是宋姑娘,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骗局,岂不是连皇帝和太子都骗过去了——纵然兰陵公主如今权倾朝野,可十六年前的她,尚且稚嫩,凭黎氏外戚便能将她逼到艰难之境,不得不利用宋姑娘向皇帝言和。


那个时候,单凭兰陵公主自己,真的能做这么大的事吗?


徐长林不愿意相信这是一个骗局,在他的心里早就把温瑟瑟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她善良、纯净,甚至比他想象中的妹妹还要美好,这一切若是假的,那……太残忍了。


他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血统之事不能存疑,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彻查清楚。


将绸盒收起来,他冲徐鱼骊道:“时辰不早,我该出宫了,你好好保重。”


徐鱼骊目光莹莹地凝望着他,万分的不舍与牵念,柔声问:“哥哥,等你回了丰都,是不是就把我忘了,不会再想起我了?”


“怎么会?”徐长林警惕地掠了一眼寝殿内外,将徐鱼骊拉到跟前,低声道:“若将来秦楚开战,我会提前派人把你接回家的。”


徐鱼骊眼中隐有泪意,水光清澈,敛于身前的手颤了颤,想去握徐长林的手,可犹豫了少顷,还是作罢,强忍下离别的伤慨,道:“望哥哥能多多保重。”


徐长林颔首:“我会的,你也要多保重。”


内侍引着徐长林出宫,穿过长长的甬道,顺贞门已在眼前,谁知还未靠近,便见顺贞门下的禁军齐刷刷跪地,朱漆雕门缓缓大敞,禁军拥簇着沈昭走了进来。


内侍忙退到道边,跪地伏迎。


徐长林瞧着沈昭渐渐走近,神情幽深,面上浅溢出几许笑意。


“命挺大啊。”沈昭斜掠了他一眼,在他身侧慢慢停住了脚步。


徐长林冲他端袖揖礼,慢声说:“一时半会怕是死不了的,承蒙殿下挂念。”


沈昭胸前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也没多少耐心跟他磨嘴皮子——磨也磨不出几句实话,抬腿要走,却被徐长林叫住了。


他的视线漫然掠过这深宫中悬置的红绸,道:“听闻殿下大婚在即,在下有一言想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昭回头看了看,漠然向前走,徐长林十分乖觉地跟了上去。


顺贞门前有一瞭望台,砖石垒砌,高三丈,登上观景,视野辽阔,只觉大半个皇城都在眼底了。


徐长林默默看着脚下那浮延重叠的宫阙楼阁,犹豫了一阵,问:“殿下是不肯放了温姑娘,让她跟我回南楚罢?”


沈昭倚着瞭望台上的穹顶石柱,冷笑了几声:“你说呢?”


徐长林不为他语气中的讥诮所恼,只继续耐心地问:“您对温姑娘如此执念,是看中了长公主的权势,还是因为她是宋姑娘?”


久久未听到回音,他回头望去。


见沈昭眼梢微挑,挑起深深的不屑,下颌微抬,带了几分倨傲:“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长林却没有见过这种模样的沈昭,好似他一提温瑟瑟,就跟踩了沈昭的尾巴似的,登时尖刺竖起,飕飕地朝他扎过来,有点气人,还有点孩子气。


他不禁一笑:“在下只是好奇,您待温姑娘如此情深意重,是因为她是您母亲的托付,是宋姑娘,还是因为喜欢她,不管她是谁,您对她的态度永远都不会变?”


沈昭也笑了,态度一瞬变得格外温和,前抻了头,缓声问:“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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