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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战(一)(二)(三)(四)

  声色犬马之风情大宋

第一百一十八章大战(一)(二)(三)(四)


要说李清费尽心力的,只是为了要杀敌,那就错了。


李清一点都不恨党项人,虽然他记不清这党项人是起源于鲜卑也好,还是起源于羌族也好,反正,千来年后,都是归于一家,特别说这党项人,被成吉思汗灭国之后,后面是完全的融入到中华的各个民族里面去了。


相反,李清对这党项人还很有些好奇的,如果不是双方打仗的话,李清还很想去人家那里看看,中国历史上的很多民族都建立了自己独特的文化,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性,李清的好奇很正常,记得后世兴起旅游时,这少数民族的风情都是一大卖点。


人类的文明来自建设和创造,虽然战争也会在中间起一定的促进作用,但它的主题毕竟还是杀戮和毁灭,民族之间的矛盾形成,不是简单的由谁对谁错来决定,历史上在不断的爆发民族之间的战争,也在进行民族之间的融合;虽然李清在后世里是汉族,只是他能确定,他的祖上千年之前就一定是汉人?再往前推一千年呢?


只是,他不喜欢杀戮。


如今的大宋,即便在历史上武功不够卓绝,但文治却几乎到达顶峰,后世喜欢讲汉唐,不错,汉唐的武功的确能让人自豪,可这汉唐的人过得就好么?自豪可以当饭吃?毕竟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英雄,永远只是少数人。


因为英雄是一山不能藏二虎的,所以宋太祖说了,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所以汉朝陈汤喊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没有什么对错,只是强不强的分别;强不强,可不是二个人当街打一架就能决定的,于是便各呈计谋,驱使一大群人来证明这个问题。


胜者为王败者寇。尘埃落定,分出谁才是真英雄了;可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多死了的人呢?他们该死?他们不想活?他们也有自己的梦,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那句诗说得好:可怜无定河边骨,俱是春闺梦里人。


都是雄才伟略,都是王霸天下,无他。只不过你总想着,死的不是你而已。


李清也不想死,即便他认为这李元昊的确是个英雄。


这延州的秋天与江南的秋天截然不同,虽然一样的秋高气爽,一样的晴空万里,只是江南的秋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丰收的喜悦,一股温情;而延州的秋天,就像百姓身上的衣裳,透过褴褛的味道。


低沉的马蹄声。更让这分褴褛增添了肃杀的气氛。


这队党项人的首领。叫着野利都赤,正是银州的守将,本来党项人趁着宋人收获的季节过来劫掠也是常事。多少年都是如此,根本不用他亲自出马,只是现在不同,西平王李德明,也就是宋朝封的定难军留后,拿下了灵州之后,改名叫西平府,并且想把西平府作为党项人的都城,毕竟银州离这宋朝边境太近了。


这要改建都城,需要的东西就太多了。西平那边经常来人催要,*小打小闹根本满足不了,在这些党项人眼里,即便是宋人以为的边塞苦寒之地都是富得很!虽然*两国贸易也能换来不少东西,可党项人养的羊也太不值钱了,况且,年年与吐蕃交战,这羊,其实也不太多了。


野利都赤的手头并没有多少兵马。守城的正式士卒不过千来号人,将士都调到西边与吐蕃人开战呢,只是所幸的是党项人从小便彪悍,个个上马便是战士,野利都赤留下五百正规军守城,然后从部落里凑些青壮来,组成了这队劫掠部队。


光抢东西还不够,西平府那边说了,还要人,修一个新都城那需要多少东西啊,没法,宋人别看打仗不行,可随便一个宋人,在修房子啊做什具上,都比党项人有见识,女的也要,如今丝绸布匹可缺,特别缺的,还是会织丝绸的人。


如今党项人与大宋边境已经很久不曾大战了,野利都赤对与宋朝的感觉很复杂,他可不是没见识的人,野利家在党项里可是大族,与拓拔家也是世代通婚,互为照应的。他知道这个宋朝不仅是一应生活用具好,就是这弓弩,也比党项人要强上不少。


武将出身,自然知道当年夏国王李继迁和大宋的官兵很是打过几仗,不过基本没占过便宜,*假投降诱杀了宋将曹光实,攻占了银州,可大宋兵马一来,就把夏国王赶进地斤泽去了,不得已,李继迁做了契丹人的驸马,才勉强容身。


在契丹人支持下,李继迁继续找大宋的麻烦,根本没占过便宜,不过奇怪的是,被大宋打的找不到北时,居然这宋朝还主动议和,并且把夺走的定难五州一次性还了回来,这可是党项人修养生息几百年的故土啊,那时候野利都赤还小,不过他也记得,那一天是党项人的节日,那一天党项人都在哭。


宋朝人做生意是很厉害的,不过血气似乎不足,咱换不到的东西就抢,先是小打小闹,似乎这大宋的边将也不是太在乎,于是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不过野利都赤守银州这么久,他还是很保持劫掠的程度的,他知道宋朝远在京城里,还有很多jūn_duì ,党项人与宋朝开战,一般都是要用倾国之兵,而宋朝只是动用些边军,京城的禁军可没来过。


这次他可算是大手笔了,一来西平府要的东西实在太多,二来银州这边的用度也是日见窘迫,所以,趁着秋收之季,他带着千来人,偷偷的就杀过来了,收获真的不小,并且占着马利,第一个寨子几乎没怎么抵抗就被拿下来了,杀了二、三百的青壮,东西抢了不少,而且妇孺也俘获五、六百人。


大凡来得太容易了,一般人的贪心欲就会来得更大些,野利都赤也是这样,收获已经超出了预想,他还是决定再去攻一个寨子,哪有放着便宜不占的道理;只是有一件事做错了,其实也不算错。因为党项人这么多年,一直就这么干着的。


轻易攻下前个寨子,主要因为是人家根本就没防备,几乎是一边倒的被屠杀,党项人经常劫掠,所以宋人的民寨,一般也自发组成乡兵,用于抵御小规模的强盗;只是没想到这次党项人来的这么多。话说抢了就抢了吧,党项人除了抢劫**外,还喜欢干一件事情,就是把带不走的,都给烧了。


我没有也让你没有,我拿不到你也别想拿,这党项人的性子倒与后世人很接近的。


这一把火烧得是痛快了,但也给其他的民寨报了警,等野利都赤带着千来号人赶到又一个民寨时,人家早有准备了。寨门紧闭。乡兵守在寨墙上严阵以待;党项人对自己的骑战可是很有几分自信的,别说是大宋的官兵,就是与契丹骑兵交手。党项人也不落下风。


可攻城就差的太远了,虽然这民寨的防卫和延州城相差很远,可野利都赤手上什么设备都没有,就不过两米来宽的壕沟,他也没想出什么办法越过去,况且那些乡兵都在寨墙上等着呢,人家的弓箭可比自己射得远。


攻还是不攻,又怎么个攻法,还是也别死伤太多,党项兵围着寨子转了几圈。也没找到下口的地方,正犹豫呢,前面留着押送俘虏的人跑了回来,说是人都被抢跑了!怎么可能?留下五十来人,被人杀得只剩你们几个?就是宋朝派大部队来,你们打不过不会逃?宋人马可不多!


那逃回来的党项兵又怎么敢禀报自己这队人其实被几个宋人给杀光了的,怕是一说,这野利将军立马便要了自己脑袋,于是便说是碰到了宋朝的运粮队。


党项人这么些年。还没敢去劫宋兵的粮队,因为一劫粮队,事情就闹大发了,也正常,你把人家口里的食都抢了,人家能不跟你急!只是这一次,野利很有些犹豫,到手的东西被人抢跑了,眼前的寨子也是难攻下,岂不要白跑一次!那可不行。


野利都赤不是个莽撞人,兵事上还是有些门道的,否则西平王也不会把银州的守备交拾他,他算计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抢粮队,闹大就闹大吧,毕竟运粮队没有墙可以恃仗,别看这寨墙里不过二,三百乡兵,可都是弓箭手多,打起来未必讨得好去,而野战,那就不同,要不是处于政治高度考虑,野利才没把几百个厢兵放在眼里。


一说是到手的东西被人抢跑了,那些党项人也很是气愤,感觉自己吃多大亏一样,本来个个都指望着分些东西拿回家呢,纷纷嚷着要夺回来,浑然忘了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是他们杀了人家几百号人抢来的,算是人的通病吧。


追上去夺回来,顺便把粮车也端了,带不走就烧掉,谁让他们杀了我们几十人呢!这个仇一定要报,咱们党项人就这脾气,野利做出了决定。


整队一追进天宇山的谷地,都是打老了仗的人,自是要小心翼翼些,特别是都面还看见了宋兵的探马,谁说党项人都是有勇无谋的,野利都赤也带队放慢了速度,派人四周查探,幸好,党项人前进的速度也不太快,才给李清他们从容布置的时间。


两队人马对恃了。


宋兵的队阵里,气氛有些压抑,别看对面的党项人只有千来号,可人家有马,这人马加一块,感觉就不是比自己这边只多一倍了,气势上足足感觉有二、三千号人,一比之下,自己这边的队伍,显得很单薄。


党项人也在奇怪,在他们印象里,宋人一见了他们就是跑,没跑到城墙后面可不敢停下来,党项人与宋兵也是十来年没怎么开打过,要是翻翻以前的交手历史,怕还是心虚一点的多。


野利都赤也在犹豫,对面就这么五百来号人,居然在路中设阵,还都是步军,这马军步军野战,若是几万人厮杀,步jūn_rén 数少点也没什么大碍,因为步军肯定是结阵守,这防守可以把圈子缩得小些,反正人多也用不上,可要是小队厮杀,那就不一样了。


一千的骑兵,至少需要二千以上的步军结阵才能防住,而且步军基本处于挨打的地位;野利四下看看,虽然在周围地势是谷地。可这谷也太大些,丝毫不阻碍骑兵回旋机动,可对面这五百厢兵还敢当路结阵,让他觉得很奇怪。


对面带队的脑子有毛病?


路上挖了陷阱?诱我们冲过去?才一想,野利都赤自己也觉得不可能,这么宽的谷地,这么短的时间,挖陷阶几乎不可能。再说也掩饰不了那么好,刚才自己也留意观察过,地面上的落叶很多,不像是有陷阱的样子。


若是两边山上有伏兵,可地势平缓,树木也远离道路,若是把伏兵放在树林里,两军现在相隔就那么点距离,一打起来,没等伏兵跑到。这仗可能就结束了。


不过他野利都赤可不是没脑子的人。他还要多看看。


他还在想呢,对面阵中缓缓跑出一骑来。


莫非是讨敌叫阵?单挑?以为这还是在三国呢!求和谈条件?


你杀了我的人现在想谈条件,门都没有。


野利都赤还在这想好事呢。对面的人可没这么傻。


打马只能缓缓而行,这个是没办法的事,可有些人,就适合缓缓而行,反而更能显出威势来。


别看孙五平时闷声不响的,这时候的沉默就不一样,反是显出一股杀气。


虽然宋兵这边,心里是又盼着党项人一窝蜂的冲过来,又盼着党项人最好马上转头离开,老这么面对面的看着。心里可不舒服。


孙五按照李清之前和他说的,如果党项人不马上进攻,就得激怒他们,可不能让他们多想,要是党项人分兵从山坡上兜过来,那这五百人就全玩完了。所以,孙五出阵了。


打马出来时,孙五的弓还是背在肩上,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传话的。野利都赤和宋朝官员也打过几次交道的,他猜想,对方肯定是要来斥责他为什么侵入宋境,为什么杀人劫掠!没办法,大宋的官儿都这样,杀都杀了,还讨论为什么干吗!


所以野利都赤也在等孙五打马走近,心里盘算着一会对方问起来怎么回答,是显得傲气些呢,还是显得无赖些。


只是孙五的动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离党项人还是一箭之地时,只见孙五一侧身,长弓便持在手王,右手一张,一箭便射了过来,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这要是在演武场上,只怕所有的党项人也要叫上一声‘好’字,野利都赤也正欣赏着呢,这箭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个党项骑兵射下马来,对面的宋兵大声叫好,就在这叫好声里,孙五后面的连珠两箭,那骑马的党项兵是又少了两名。


孙五射完三箭,拨马便走,这边党项兵可有些忍不住了,也没等上官下令,便有几骑越众而出,去追孙五,孙五马跑的并不快,等得追兵接近,马上一个翻身,一个犀牛望月式,反身又是一箭,那后面的党项骑兵正气鼓鼓的往前催马呢,就这么一秒多钟的时间,哪里反映的过来,连头都来不及一侧,正中面门,顿时栽到马下。


看着还有人也蠢蠢欲动的想追上去呢,野利都赤大声呵斥住,打仗要有规矩,都这么乱冲能行!他可看出来了,对方出来的这个人是个神射手,自己这边追赶的,也有人弯弓搭箭,可射出去的箭离人家还有段距离便掉在地上了。


神射手又如何,两军交战可不是*你一人本事的,待会便听你好看!


这时孙五已经接近厢兵的阵前,反而不打马跑了,刚才反身射了三箭,又射死两名党项追兵,第三箭射空,那只是因为人家拨马回头不追了。


宋兵这边眼看着孙五一时间便射杀五名党项兵,群情激涌,喝彩声不断。


宋兵的喝彩声,野利也听见了,他沉着脸叫来自己的副将,“你带上三百城守,再加上两百部族,记住避开路两旁的草堆,怕是里面有古怪的,从路中直杀对方阵列,给我打垮他们。”


他这副将也是不怕死的主,大大咧咧说道:“野利将军休要担心,这等厢兵不足惧,漫说用五百人,就是三百党项骑兵,足以取全功了。”


野利都赤喝道:“记住要快,这百步距离,宋人的弓弩也只能射一轮,只要冲起阵内,杀散弩兵,我自带人随后杀上。”


这副将心道,今天野利将军也太小心了些,对方才五百兵呢,比契丹铁骑又如何?别说咱们人还比他们多一倍呢。


其实也野利都赤也是用兵谨慎的,五百步军敢和一千骑兵结阵野战,换成是他自己也绝不会这么做的,至少要撤到山上,据高临下才是正理,一则马军不能冲刺,二则马军也不便合围;既然对方不按常理,还是小心些好,所以野利留了一半人马,一会要是副将带人冲破了对方的阵式,自己随后掩杀,要是有伏兵,也正好打个接应。


不说这边党项人人马调动,陈指挥使也是看出对方要进攻了,大声喊道:“大战在即,有敌无我,众儿郎奋力杀敌,妄退一步者,斩!”


另有虞候、都头各自约束自己的手下,屏息静气、也是憋足了劲等待党项人进攻。


没多久,只见对面的骑兵慢慢分兵成两路,前面的五百人骑着马慢慢集结到一块,三箭之地以外便开始催马加速,直冲这边扑来。


※※※※※※


战争也是人类表现自己文明的一种方式,假如不考虑背后的死亡后果,以某种角度看,也是一种美丽。


呼啸而过的骑兵,即便是党项人怪异的发型,迎风飘舞的时候也很好看,挥动的腰刀,高亢的呼喊,不正体现人类勇猛顽强的精神么?而对面不动如山的步兵,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态,平端着的长枪,枪尖上挑着坚毅!


只能说是对面,因为李清现在的位置要*近党项人的多,按照事先的预算,他埋伏的地方就在党项人的侧前方一百米多米处,只是没想到党项人比他推算的更加骁勇,队列压得很*前,所以,他现在更*近党项人。


不知道万马奔腾是个什么胜景,仅这二千只马蹄有节奏的敲打地面已经让他有些震撼了,他还没有正对骑兵的冲击,已经觉得很有压力。


骑兵与步兵的力量对比,李清也不是没算计过,不过打仗*的是人,而不是武器本身,李清也读过司马迁写的《李将军传》,汉李陵率五千步卒,被八万匈奴骑兵包围,且战且走,连斗八日,转战八百余里,杀死万余匈奴人,*的是什么?*的是汉朝那种舍我其谁的泱泱气度。


哪一段潢潢功绩不是*鲜血浇出来的?难道都流别人的血?都做聪明人?


党项骑兵突进的非常快,这时候的马速已经提到极致,骑兵对步兵方阵的突击,*的就是速度,一但撕开步兵的方阵,骑兵就可以利用马的速度,在方阵里来回冲杀,这时候就会变成一边倒的屠杀局面,当年李世民每与敌人交战,就是常用这一招,等到双方打成胶合状态的时候。李世民通常亲率他的玄甲骑兵,戳穿对方的阵形,从队前杀到队尾,然后又从后面杀回来,这样几个回合,对方就完全溃败了。


而现在党项面对的步兵,基本上都形成不了方阵,而是个半月牙的阵形。并且只有五百人,他们能挡住同样数目的骑兵冲击?别说野利都赤不信,就连陈指挥使也不信,不过信是不信,打还是要打的。


一见对方骑兵快进入弩弓射程,陈指挥使手一挥,队中数支火箭射出,不过这箭并没有射向正面冲击的党项人,而是射向路两侧的大草堆那,草堆里早混了些引火之物。不过也没有燃起大火。而是飘起了浓烟;今天的风并不大,只是宋兵占了上风口而已,李清在做安排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陈指挥听了李清的主意后,自行安排的,因为他也很想李清的主意能够奏效。


即便是火海,冲刺的骑兵也不会放慢步伐,何况只是一些烟。


厢兵的几个都头、虞候不停的高声叫着“稳住”,提醒手下的弩兵不要过早的射箭,只见党项骑兵旋风一般的冲过烟雾,马上骑手狰狞嘶叫的表情,宋兵看得清清楚楚。只是长官还没下令放箭,敌人都已经在射程里了啊。


后面的野利都赤虽然在后面看不得太请楚,不过见自己的骑兵前队已经冲到宋兵队前,心却放下了一半,他觉得这样的距离,宋兵除了放箭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冲上去,当然要死人。可即便损耗一半的士兵,冲入敌阵,那也值得了,那些弓弩手如何能挡住骑兵的劈杀,按照以外的战例,冲入阵中,三百骑兵对五百弓弩手,也是一边倒的场面,弩确实是威力大,可没上弦的弩,比根木棍都不如。


眼见着自己的骑兵离宋兵不过五、六十米了,宋兵居然还没有射箭,这不是自己找死么?野利都赤咧了嘴正要笑,这时候阵前的变化让他的嘴就没合上来。


一进入最后的冲刺距离,谁愿意冒着被弓箭射的危险,所以冲上前的党项人个个都是扬鞭催马,只是一进入这段距离,都感到有些不对头了。


在野利的眼里,那就是那些马突然一下子全都喝醉了酒,踉踉跄跄的,几乎冲在最前面的,全都摔到在地,远在后面的他可不清楚,那些马很多都是折了腿的。


就是绊马索也起不了这么大的作用,再说,哪来的绊马索!


野利都赤心里一紧,莫非那烟是毒烟?


全力冲刺的马突然摔倒,那马上的骑兵也是纷纷摔下马来,大多跌得七荤八素了,有那么几个手脚灵便没怎么受伤的党项人,还提了腰刀呼喊着往上冲,这时候,宋兵手里的弩箭发动了。


难怪宋兵前面一直不射,原来就是要等他们跌下马。


前面的骑兵一倒,那马横卧在地上,后面的同伴一是猝不及防,二也是避无可避,也是前赴后继的摔倒在地。


四、五十米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只是几秒钟便可呼啸而过,即便是冒着箭雨。


而对这些才摔下马来的党项骑兵来说,这便是一段噩梦般的旅程,一跌下马,他们就明白死亡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了,从小马上长大的,怎么会不明白冲锋的路上摔下马的后果,幸好后面自己的同伴也摔下来,没有将他们马踏如泥,这一瞬间,草原民族的彪悍,在这些人身上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不要说没有受什么伤的,连那些摔断腿,跌破头的党项兵们,也是狂吼的挥舞腰刀,奋力向前,不曾有一个退缩。


向前,只有向前,才可能杀出个活路,杀散那些挡路的宋兵,杀光那些可恨的弓弩手,家中虽不大漂亮,但是很壮硕的女人还在等我为她抢来绚丽的丝绸做衣服,好多年她都没穿过新衣了;儿子还小,还等我回去教他骑马射箭,做一个党项的好男儿;养的那些羊已经很肥硕了,应该可以在边市上换些新用具吧,割草的铁镰这么些年也该换把新的了。


妈妈啊,我想活啊!


想活那只有向前,而前面迎接他们的,却是宋兵射出来的冰冷的弩箭,锋利的箭镞仿佛一下子吸光了全身的精力,带着强劲的冲力让党项兵向后倒去,连抛出去的腰刀,居然只扔出十来步的距离。


这是那个能肩负两头羊的党项汉子扔出的刀么?这是那个能和坐骑赛脚程、全身精力仿佛用不完的党项男人扔的刀?


只是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已经让他们想不明白了,长生天啊,救救你庇护的党项人吧,妈妈,我回家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党项兵都摔下了马,后面的一些党项骑兵及时收住了马,倒在地上拥挤的马和人阻碍了他们奔驰,却让他们侥幸的通过这段奇怪的路程而没有摔下来。尽管前面箭如雨下,还是没有一个党项兵退缩,依旧在向前冲。


终于,有几十个党项兵冲入了宋兵的阵里,即便马已经跑不起来,党项人还是居举高临下,先劈断刺过来的长矛,然后再狠狠的把刀砍进对方的身体,刀拔不出来就算了,合身从马上扑下,用手掐,用脚踢,还有牙齿,咬,我也要咬死你。


最大的战斗力产生于亲人阵亡之后。别看冲进来就这么几十人,可他们的杀伤力却是惊人的,在宋兵的围攻下,还是杀死了四、五十个宋兵,毕竟没有经过血与火的考验的,不算个真正的战士。


只是,宋兵的箭太多了,还有那个老头,他的厚背朴刀太沉了,还有那个使枪的,居然三个党项兵没有收拾下他一个人,还有……


前面厮杀正酣,野利都赤尽管还没有想明白这烟是不是有毒,却是看见自己的一些士兵好像冲进敌阵了,正准备带领其他的兵杀上去接应,后面匆忙跑过来一名士兵,焦急的对他说道:“将军,后面也起烟了,怕是有伏兵。”


野利都赤扭头往队后看去。果然,来路处浓烟滚滚,这烟可比前面的大多了。


两军阵前,为将者就得当机立断,即便后面真有伏兵,一时半会也赶不上来,再说,要有伏兵怎么前面只有这么少的宋兵,难得真以为能挡得住我们?回去的路又不止一条,从前面杀出去,也是突围!这样,后面的伏兵就是多余的了;还有,眼见着手下的兄弟在前面冲杀,陷入苦战,当然要上去帮一把。


野利都赤集结好自己的部队,手一挥,整个队伍开始小跑向前,离宋兵还有段距离呢,骑兵要慢慢的提速,到最后冲刺阶段才能尽全力,这样才能有最好的效果,纵马跑了几十米,那飘来的烟也闻到,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啊,怎么我们的马都摔到了!一下子他好像觉得那些马的摔到,似乎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的。


整个队伍正在逐渐加速,野利都赤正想约束手下,别跑那么快的时候,突然肋下一阵剧痛,直透心肺,正想出声呼喊,喉头突然一凉,一根长箭贯入咽喉,当时便栽倒马下,被后面的众马蹄践踏得不成样子。


党项的骑兵也是训练有素的,一般的人要是栽倒马下,后面的人根本不会躲闪,骑兵冲锋,要的就是个速度,怎么会为一人而减缓呢?主将的位置也在中间,所以很多人都没注意到自己的主将已经当场毙命了,依旧催马前行。


这两箭来的太突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况且四周前面就瞧过的,宋兵都是集中在方阵,附近根本就没人,有些人察觉到了这箭射来的大致方向,一来正在准备冲刺,二来放眼望去,哪有宋兵?山坡上也只是些低矮的灌木,根本就藏不住人。


不过主将毕竟是主将,亲兵还是有些的,周围护卫的亲兵,见主将跌落马下,便使劲的拉住马,并阻挡住后面的骑兵,只是等他们看见地上的野利都赤,哪用得着再用马踏,一箭贯入喉头,任谁一看,都知道绝对回天无术了。


党项的骑兵队仍然在提速,现在与宋兵相隔还有二百来米,照惯常的例子,后面的这一百米,就要把马的速度跑起来,好进行最后一百米的冲刺,震耳的马蹄声又逐渐的高扬了起来。


眼见着前方就是横七竖八的躺着自己兄弟的尸体了,还有很多伤马,这时候闻到烟味,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其中一个城守兵的队将跑在队伍前面,也觉得不应该再正面冲击了,骑兵强的就是机动。一般大战,重兵都在中军,骑兵也是多从两翼杀出,先击溃两翼,再直撼中军,虽然对方人数少,也没分左右翼,不过瞧着前面自己人的尸体。这么直冲,肯定讨不了好。


他正想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转向呢,准备绕过冒烟的草堆,从侧面杀进宋兵的队伍,两侧那么单薄,根本不堪一击,正在这时,他只觉得耳边“嗖”的风声一响,暗叫不好,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呢。一箭贯脑而入,立刻栽倒马下,和他的上司做伴去了。


肯定有党项人看见了箭射来的方向,不过这时的骑兵队离宋兵不到百米。马速也提到最高,仓促间谁会理睬这射来的一箭,整个队伍齐声呐喊,冲向前去。


被自己同伴和战马的尸体绊倒,不管,后面的继续冲,越过去,党项人的骑术的确是不错,高速下还能控马躲开地上的尸体,如今尸横遍野的。他们还能纵马在中间奔驰,并且速度都没慢多少,的确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


只是越往前冲,离宋兵越近后,马蹄踏在空地上的结果却是非常的不妙,与其说是这些马都喝醉了酒,倒不如说是马在跳摇摆舞,自己也冲了上来,才发现之前的兄弟们的马。根本不是被什么毒烟熏了,而是马都崴了脚,断了腿似的。


到了近前才知道,宋兵前面的这段路上,的确没有陷阱,也不存在什么绊马索,而是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小坑,这小坑也不大,坑口比茶盏大不了多少,也不深,也就个三寸左右,大小深度,就是放下一只马蹄还多那么点。


这些坑还被宋兵特意地用落叶掩饰过,远看是一马平川,近看原来是坑坑洼洼,这党项兵可是全力催马在冲锋啊,寻常奔跑的时候,马失前蹄都可能丧命,现在面前散布着近万个坑,想不失蹄,太难了。


摔在马下,即便侥幸不被后面的同伴踏到,前面迎接自己的,可不是幸运,而是弩箭。


太阳也有些偏西了,似乎也不愿意再看下去,一片叶子遮住了太阳,叶片忽然半透明了,阳光透露出那叶片的丝丝脉络,跟人的血管一样美妙和脆弱,有体温、有律动。


一颗血珠正顺着弯曲的叶茎滑行,到中央,它停顿住了,然后与另一滴汇集,变大,阳光下显得亮晶晶的,比那残阳更加艳丽,闪着邪恶的光彩;叶茎也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了,接着,它由圆变为椭圆,下半部越来越大,上半部赶来赶细,终于,它停留不住了,滑落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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